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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指使幾乎已經只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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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指使 幾乎已經只手遮天

趴在地上的邵煜緩緩地擡高身體, 轉臉看向曹公。

她是沒想到曹公會這般愛護她,一力為她承擔罪責的。

但曹公聲稱她要辭官——

不,她拼盡全力考進來, 就絕沒想過要離開!

邵煜視線有些模糊,她動了動唇, 想說什麽,卻知道眼下絕不是她開口的最佳時機。她應該先保住命,免掉罪,至於其他的……再做打算。

邵煜心中思緒翻湧,大殿內也一片寂靜, 落針可聞。

正當大臣們神色各異, 想要開口的時候,高位之上, 傳來了太後娘娘的朗聲大笑。

“曹公說的, 也是朕想說的。”鄭嘉禾又把目光投向禮部的幾個官員,和帶頭來求見的閔相公,語氣中有些揶揄的味道, “你們當初是怎麽閱卷的, 怎麽這大魏那麽多男兒, 偏偏選出來一個女狀元嗎?”

大臣們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若說邵煜才不配位, 豈不是要承認他們當初閱卷失職?可若說閱卷沒有問題,不就是在變著法兒地誇這個犯了欺君之罪的女人嗎!

這真是怎麽說都有問題。

而太後幾次三番把矛頭對準他們這些大臣, 也讓有心之人敏感地察覺到,太後在這件事上的態度。

果不其然, 在太後話音剛落沒多久,她再次開口了。

“曹公為人端方,教導出的學生, 定也是不會差的。”

鄭嘉禾站起身,擡步走下禦階,顏慧跟在她身側扶著她。她緩慢地走到了邵煜身前,唇邊彎起淡笑:“一直說任人唯賢,用人唯才,所謂科舉之道,便是選賢舉能,為大魏擇出富有才能的官員。你們既然選出了這麽一個狀元,又為什麽要讓她辭官?”

閔相公面色一變,固執道:“她瞞天過海,犯下欺君之罪!”

“君?”鄭嘉禾擡目,“你是說皇帝嗎?”

先帝駕崩三年有餘,小皇帝也已經五歲了。

但他因為摔下假山傷了腦子,到現在連話還說不利索,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癡兒。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小皇帝遲早會被廢掉,只是繼任的會是誰,從前或許是看那些宗室子,現在,估計要看太後肚子裏的這一個了。

說邵煜“欺”這麽一個君,著實有些可笑。

閔相公臉上有些掛不住,繃著臉說:“她欺瞞太後,欺瞞朝廷,膽大包天!太後若要容忍這等罪行,請恕老臣不能心服!”

鄭嘉禾問:“所以閔公欲意如何處置?”

閔相公又有些卡殼。

他餘光瞥見不遠處直身跪地的曹公,又掃一眼大殿中心思各異的大臣們,一時下巴緊繃。

在來含元殿要求面見太後之前,他與一眾大臣一致認為,這欺君之罪是要斬的。但偏偏曹公站了出來!雖然他對曹公沒什麽特別的敬服之情,但曹公在朝廷上殘存的影響力,讓他說不出那個“殺”字。

鄭嘉禾又轉目望向立在殿中一側,一直沒有說話的鄭源。

她笑了笑:“鄭公的意思呢?”

邵煜與鄭嫣的關系,鄭源一直都是清楚的。而此時這個局面,想必他也已經明白了,這件事是由鄭嫣在背後一手策劃的。以鄭嘉禾對他的了解,不管他內心有多少疑慮、多少不讚同,他也不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做出違背她們目的的事。

鄭源頓了一頓,擡步出列。

他身體微微前傾,拱手道:“臣以為太後所言極是。”

此言一出,大臣們臉色都變了。

閔相公脫口而出:“大魏立朝三百餘年,哪有女子入朝為官的道理!荒唐!荒唐!”

跪在地上的曹應燦面色也有些變化。

顯然,他只想保住邵煜的性命,不想讓邵煜繼續站在朝堂上。

這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既不壞了規矩,又能保住學生性命。

曹應燦沈聲道:“臣代這學生多謝太後娘娘看重,只是規矩不可廢,她理應辭官歸家……”

“為什麽不能為官?”鄭嘉禾打斷了曹相公的話,她看著閔相公,含笑問,“閔公是想說,女子不得幹政嗎?”

閔相公噎了一下,臉色發青,道:“臣不是這個意思。”

這麽說不就等於指責太後?但太後是太後,是天家婦!這和女子通過科考為官是一回事嗎?

鄭嘉禾點點頭:“既然女子可以參與政事,那與為官又有什麽區別?閔相公入朝幾十年,不會還糾結於這等虛名吧?”

閔相公:“……”

虛名?這怎麽會是虛名?

他想反駁,但鄭嘉禾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又環視一圈殿內或站或跪,低著頭各懷心思的大臣們:“邵煜入翰林院不過半月,各位愛卿急什麽?若她真有才能,不負狀元之名,難道各位也要因這些迂腐的理由,讓大魏失去一個富有才能的良臣嗎?”

曹應燦不會想讓邵煜死,鄭源站在她這邊,而這大殿中有些分量的其他大臣,或多或少地都在觀望。

鄭嘉禾稍頓片刻,目光瞥向邵煜。

“邵愛卿。”她淡聲喚道。

邵煜身形一顫,調整姿勢跪好,俯身叩拜下去:“太後娘娘。”

“你既然已入翰林,需盡心盡責,做好分內之事。三個月後,朕再看你的表現。”

寥寥幾句,直接把對邵煜的處置定下。

反應過來的大臣們對視一眼,頓時有些慌亂。

居然、居然真的讓這麽個女人繼續在翰林院待下去了?!

閔相公立時跪地,大聲道:“太後!”

他的聲音強烈地傳達了他的不滿,而那些平時就與他比較親近的大臣見狀,也紛紛跪了下去。

一時間,大殿中跪下了足足有一小半的人。

但今日含元殿這次朝議,本就是因邵煜而起,來的人,大部分都是對邵煜身份不滿,想要給她定罪的大臣。有了曹公、鄭公、太後的態度,仍堅持原有態度的,已經不足一半了。

鄭嘉禾唇畔勾起微笑:“爾等還有異議,就寫個折子送去蓬萊殿吧。”

說完,她徑直向前,越過曹相公、邵煜與諸位大臣,脊背挺拔地走出了含元殿。

她早已不是三年前,那個被大臣們在朝堂上質疑弒君,只能蒼白著臉力證清白、以求朝臣支持的她了。

……

看見太後走出大殿,一直在門外等待的張羨之立時沖了進去,扶起跪在地上多時的邵煜,急聲道:“煜弟!”

他一時沒改口,邵煜擡起眼簾,沒什麽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張羨之低下頭,扶著邵煜起身,她站穩身體之後,就朝張羨之擺了擺手,踉蹌了一下,朝曹應燦走去了。

“學生拜見先生。”邵煜拱手躬身,聲音有些沙啞。

曹應燦站在那裏,一手背在身後,微瞇了瞇眼。

“你隨我來。”他道了一句,轉身擡步向外走去。

邵煜默了默,連忙跟過去,張羨之只得看著二人走遠,心中卻放下了一口氣。

沒有性命之憂就行。

邵煜跟著曹應燦出了宮城、皇城,坐上馬車,又一路被帶到曹府。

直等跟著他入了府中正堂,曹應燦才在椅子上坐下,面色一沈,冷聲道:“你這女子,好大的膽子。”

邵煜又跪了下來。

“今日多謝先生替學生解圍擔責,”邵煜面有愧色,“學生不是有意要欺瞞先生……”

曹應燦冷笑一聲,直接問:“是誰指使你的?”

邵煜一楞。

曹應燦道:“你一個人,怎麽可能有這麽大的膽子?說吧,你身後的人,是誰?”

邵煜臉頰漲紅,辯駁道:“此事皆為學生一人所為,我一個人的主意,與我的家人沒有關系!”

曹應燦顯然不信,他端起手邊的涼茶,湊到嘴邊喝了一口,突然問:“是太後?”

邵煜擡頭,聲音中有些疑惑:“太後娘娘怎麽了?”

曹應燦看她反應,心中的懷疑稍稍減輕。

他把杯盞放下,道:“過幾日就去辭官吧。”

邵煜頓時有些急了:“先生為何一定要學生辭官?太後娘娘都允準學生繼續在翰林院待下去……先生,您從前還對學生說,等有朝一日考取功名,定要盡職盡忠,做一個清正廉明、為百姓著想的好官。”

“大魏沒這個先例。”曹應燦面無表情地說,“老夫一世清名,不能因為你這個女子,壞了朝廷的規矩。”

邵煜眼底有些發紅。

曹應燦說:“太後有設立個什麽鳳儀臺,你想為朝廷盡忠,可以去那裏。太後欣賞你,你去求,她會答應的。”

“但學生是堂堂正正通過科考入翰林的狀元!”邵煜捏緊拳頭,擡頭盯著曹應燦,聲調低了下去,“在先生心中,我的才學,真的不如旁人、不如那些男子嗎?”

曹應燦望著她,輕嘆一聲。

良久,他站起身:“老夫知道,你是個善學的。只是……你為什麽是個女子?”

他看著邵煜滿臉失望的面色,越過她,背著手走到一側,面向了墻上的掛畫。

“若當今大魏,不是太後當政,老夫或許也會破例,允你入朝為官。”曹應燦說,“但可惜,如今這朝堂上的局面,不適合你再混入其中。”

太後幾乎已經只手遮天,她辦了鳳儀臺,懷了帝星,立了蒙川女王,若是再讓她捧出來名正言順的女大臣,開了女子科考為官的口子,那下一步,又該會是什麽?

他不能再給太後繼續下去的機會。

“先生……”邵煜轉頭看他,眼中充滿不解。

曹應燦卻沒有給她解釋。

他頓了頓,說:“老夫給你三天時間,你若還不辭官,往後就不要再說是我的學生!”

曹應燦聲音冷酷,甩袖離開正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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